当许都意识到那是音支柱之时,他和那世界基石的距离便被骤然拉近了。
而那些活化的音符和五线谱则停留在了遥远的地方,它们没有资格靠近,只能满怀热忱的等待着新王的加冕。
许都仰望着撑起天地的音支柱,直到来到近前,他才深刻的感受到了这究竟有多庞大。
他完全看不见这根柱子的尽头,而向更远处眺望,在这片虚空之中还有另外二十一根巨柱同样耀眼。
音支柱上闪烁着奇异的光泽,似乎在催促着许都上前触碰。
而许都却不着急,他将目光投向了音支柱的下方,那是世界根基所立足之地。
于是他理所应当的看见了那位的残骸——破碎的漆黑十二面体。
布满裂纹的神之躯上托举起支撑世界的支柱,在神明陨落之地终于不再是寂静无声了。
许都倾听着十二面体中发出的微弱声音。
那是一首歌,一首古老的歌,一首伟大的歌,一首诉说着史诗与英雄的歌,一首让世界都为之静默的歌……
祂无休止的唱着,从开始唱到结束,从新生唱到死亡,即便是陨落祂也依旧坚守着自己的职责——歌唱。
似乎是感受到了许都的注视,那十二面体歌唱的声音逐渐的响亮起来,
祂在呼唤自己的继位者,如此的温柔又祥和。
作为大源之中少数热爱一切的存在,音律对于所有的生灵有着一视同仁的爱,这种爱并非腐朽那种扭曲而畸形的爱,也并非梦境不顾一切的溺爱,这种爱是超脱的,是神圣的,是高洁的。
在音律还未陨落之前,祂的这种大爱甚至让其他的大源感受到了恐惧。
因为祂们虽然是神,但却是无数相对应概念的人格化,祂们同样有情绪的存在,可是音律不一样祂只有纯粹的神性。
即便是在音律陨落之前的愤怒,也是因为祂们打坏了世界的根基,这愤怒植根于祂的失职,而在陨落后祂又宽容的原谅了其他的大源。
万物都有自己的旋律,即便是杂音,那同样归属于音律。
不过作为如此博爱的大源,祂却钟爱着自己最小的孩子。
此刻祂最小的孩子终于来到了祂的面前,祂呼唤着许都靠近,祂要将自己的一切托付给他。
许都的手指触摸上了破碎的十二面体,温柔又宽厚的力量将他包裹,这是上一任音律对于继位者最后的温柔。
祂说:吃了我。
于是那为成神而来的贪婪者便放口饕餮。
他的牙齿啃咬坚硬的十二面体,每啃咬下一块碎片,那噬神者的身躯便发生着异化。
原本就消瘦的身体被无限拉长,干瘦的八只手臂一同环抱着神明的残躯。
他吞咽的急切又不知节制,而那位宽厚的长者用自己最后的力量轻轻拍着他的后背,似乎有些责怪对方的急切。
不过那力量越来越轻,越来越轻,直到最后完全消失。
虚空之中只留下了祂余弦最后的震颤。
至高天内其余二十一片领地中的存在齐齐望向了这边,祂们感受到了残音的逝去,祂们同样也感受到了新律的诞生,不管祂们想不想承认,新的大源——诞生了。
寂静之地的中心,新生的神明伸了一个懒腰,祂那只有五官轮廓却没有任何五官的面容上,被密密麻麻的五线谱覆盖,八只修长的手臂平稳的垂放在神明的身边。
半黑半白的燕尾服几乎要拖拽到了地上,赤裸的双足踩踏在坚硬的殿堂之中。
祂戴着荆棘的冠冕,手捧着漆黑色的《忏悔录》,作为一名诚实的神,祂准备履行之前的许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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